形式理性社會下的樂團事業

「形式理性」的用法，是韋伯在社會學方法論上主張事實與價值分離，採取目的理性觀點，因而在法律的研究上，採取形式理性，以期達成法律與政治經濟倫理等價值之分離，其無疑是必然的結論。

簡而言之，形式理性的社會，就是講求事實層面的對錯、是否、有無來做個人判斷的標準，這是一個理性的經濟人所會做出的「效率」判斷。我們一天當中要做出無數個判斷，午餐要吃麵還是飯、中午要不要睡午覺、明天要不要上課、要不要多念好像不會考的部份、上公車要逼逼卡還是投幣等等。這麼多供給我們判斷的選項，當然不可能一一檢視他們內在的價值，是否符合我們內在的道德標準才出手定之。要不要上課當然是考慮另外一個「事實」--點名、要不要逼逼也是牽連另一個「事實」--學生優惠價，聖人才會考慮上課學習是淨化自己的內涵、上車投幣有可能是結構性的身分不平等。

因此，形式理性的社會最大的特色，就是快、狠、準！

對一個樂團事業來說，形式理性的影響下到底是好或壞呢？甚至是毀滅還是誕生？

最典型的例子，就是yo la tango在sugarcube MV裡面的情節，當他們播放自己呆呆的站在攝影機前彈奏樂器的MV時，老闆怒吼：「Are you scare of making money!?」直指這種東西根本不能用，會讓他們全家餓肚子，於是就把yo la tango送到Rock school去。在Rock school裡面他們學習了如何風火輪彈吉他、刺青、怒吼等等。回來以後拍了新的MV，內容卻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呆，但老闆看了以後：「Gentleman, you make the NO.1 video!!」

從樂團面來看，過去常常有好作品的樂團，但因為沒有好的包裝或是表演空間，就根本沒有被見聞的可能。你當然可以說，一個樂團本來就必須具備好的包裝與宣傳能力和表演張力才是。因人而異，看要怎麼去定位「樂團」這個事物，與「演藝」有沒有區別。但一個樂團要震撼人心的充分必要條件，絕對是擁有優質的作品，要怎麼讓聽眾聽到他們的作品，就是一件難事了。在形式理性的社會下，一般觀眾選擇作品的欣賞，就如選擇上述的作為一樣，是事實的連結。是否被「推薦」、帥不帥、有沒有很多人聽了、是朋友嗎…等等。在這種情況下，樂團的事業發展當然就不止於注重作品本身的「實質面」。

這是過去樂團所遭遇的困境，如今已經有許多「反形式」的現象出現，如indevox、myspace、blogspot等平台出現、livehouse的多元選擇、許多live stage的戶外活動、實體唱片行多了許多tag等等，使得樂團無法再以過去的理由卸責。

從觀眾面來看，選項中首先遭遇的是資本額大的「主流」與資本額小的「非主流」。前者當然以曝光率及作品成形的優質佔據絕對的優勢。但「反形式」的現象也如雨後春筍的出現。標新立異的人們喜歡展現自己不同的「口味」、對現存可見事物的不滿足而重新「挖掘」的動機。觀眾們其實對白手起家的樂團，給予相當多的機會與期望。例如不選擇電影院而紛紛擠去livehouse、收藏能代表自己品味的CD。這時候樂團能再埋怨永遠都只能表演給「親友」聽嗎？

對樂團來說，有一個打開電腦就可以作曲、錄音、發表作品整套完成的時代來臨；對觀眾來說，至少打開電腦就可以選擇多種音樂可以聆聽。要建構一個樂團事業或許不在是那麼的困難…比起過去簡單的多吧！當然這是建立在有「反形式理性」社會現象出現的前提。許多人高喊樂團的時代來臨、原創音樂者當道的時候，有沒有想過其實背後仍然是「形式理性的」？難道普遍觀眾「真的」是仔細的聆聽創作者的作品而採取行動的嗎？他們行動理據建立在訴諸自己的反思批判？

我認為「反形式」的機制雖然存在，但人們始終以形式在作選擇。或許探究實質的人多了一些，那也只是「形式上」多了那麼一些！或許可以想想，標榜自己聽比較多你「沒聽過」的音樂、以一個樂團來彰顯自己某方面的品味的人們，他們背後的動機是什麼？甚至也可以再反向思考，組成樂團的人們，背後的動機到底是什麼？

當我們每每沉醉在某一首曲子當中時，細細品嚐第一個音符到結束之間的蛛絲馬跡，最後而得到情緒上的滿足，這已經是實質的參與作曲者的心境了。然而只有當自己是作曲者時，才能了解這些永遠的不安與困惑：你們到底聽見了什麼？